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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挣扎

第十五章 挣扎

爱德华看着眼前奋不顾身投入战斗中的人们,一时间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为了保卫帝都,他早已经动员了所有能投入战斗的人。而这些被留在城内的民众,都是些不应该承受战火的脆弱生命。他们是爱德华的领民,而不是他的士兵,保护他们是爱德华在宣誓时被赋予的职责。他宁可自己战死在帝都的门前,死亡不应该降临到无辜的人身上。但是,他现在能上前阻止他们吗?

他可以选择启动战争机械,但是那意味着对敌我双方无差别的攻击。就算顶住了敌人的入侵,城市就已经被自我毁灭了。而且,爱德华总感觉巨龙也在暗处窥视着自己,等待它们启动的时机。

如果是卡尔的话,现在应该会有办法吧。出身平民家的爱德华,即使到了公爵的位置,也只有卡尔一个真正的朋友。亚德里亚领的公爵并不好当,尽管爱德华凭借他的卓越的口才和绝不会露出破绽的面孔从容地游走于其他权贵之中,数十年的伪装也让他的心变成了和面具一样的模样。只有在卡尔面前,惺惺相惜的两人才能放下时刻保持的警惕。

卡尔会来拯救这座城市,我要做的,就是再坚持六天。

从背后抽出一根帝国制式的铁箭,搭在自己闪耀着冰蓝光芒的公爵之弓“卫士”上,爱德华抛去心中的杂念,闪耀的蓝色彗星贯穿了多头蛇的一个头颅,以至于后者不得不后退。爱德华的弓在城墙下早已收割了不知多少王国军的生命,尽管这只多头蛇仍凭借强大的生命力活了下来,但旁边飞来的无数箭矢,弩炮和石弹很快就收割了他残余的生命。蜥蜴的四肢再也支持不住庞大的身体,随着倒地的巨响,不远处他的守望者也突然停下了动作,与他宣誓保护的生命一同死去。

王国的居民数远在帝国之下,但是其中的每一位都是天生的战士,无论是异兽还是他的守望者,踏上战场对他们来说是与生俱来的责任。同时,当他们踏上战场的时候,就应该被视为士兵。所以,怜悯是不需要的。

战斗还在持续。大量民众的参战虽然暂时让形势有所好转,但是同时巨大的伤亡也在消磨着他们的意志。从城墙跌落的人形尸体堆积在城内外,而其中混杂的飞行异兽的尸体则少之又少。

拔地而起的巨型城墙甚至连灵猫都无法攀缘而上,所以王国绝大多数陆行生物无法在正面战场展开作战,但是也意味着,城门承受的压力前所未有的大。城门是由整个大陆可开采的最坚硬的金属“玄玉”制成,这种极其珍贵的金属不但和普通金属一样具有良好的魔法元素传导性,可以在其上雕刻咒文回路,同时自身还和各类宝石一样具有储存魔力的能力,虽然在相同体积下的储存量和最顶级的金晶石相比有所不及,但是单单可以储存这一性能就已经让它从一众金属中脱颖而出了。也正是由于这种和宝石相似的性质,加之其色泽黑而通透,故而得名“玄玉”。

但就是由这种顶级金属通体铸造而成的巨大城门,此刻也岌岌可危。巨量的魔力储备也经不住异兽们昼夜不息的猛攻,最多只能在支持三天,城门上所附加的魔法咒文就会因为失去魔力供给而失效,届时就算玄玉再怎么坚硬,也会在各种酸液的腐蚀下瓦解。而现在的帝都中,根本就没有魔法师能够为城门充能。

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中午,由于获得了大量有生力量,帝都的守军得以轮班操纵防御设施,只是绝大多数的人都无法从轮岗上活下来,所以不如说是不断地向绞肉机中投入生命罢了。但同样,王国军也承受了前所未有的损失,眼前的人类就像杀不完一样,一波之后就又冒出一波。火力全开的帝都城墙展现了人类千年来的积累,只要有人操作那些附魔的城防弩炮和抛石机,就能给予妄图进犯的敌人惨重的损伤。

然而就在这时,王国军的士兵却突然开始后撤,给了帝国人喘息之机。

中军大帐中,维斯塔召集了军中各族的族长和身居要职之人。由于有守望者参加,所以大多异兽都是以人形形态出席。

“军团长,为何停止进攻?”甚至与会人员还没有到齐,多头蛇族长的守望者拉顿就以毫不客气的口气质问维斯塔。拉顿看起来是人类青年的模样,而他一旁的海德拉则是以老者的形象示人。

多头蛇是王国的大族,在军事上的话语权甚至可以比肩一些衰落的龙族,而他们族长的幼子就在刚刚的战斗中战死了,愤怒万分的多头蛇向潮水一样涌向了帝都的城墙,却被维斯塔突如其来的停战命令拽回了会议室。族内本就对维斯塔保留红龙战力的举措十分不满,再加上此时急切的复仇情绪被她强行打断,自然满腔怒火。

坐在首席的维斯塔并没有做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等到所有代表都到齐后,才从座位上缓缓站起,“感谢各位的配合,那么会议就此开始。”

维斯塔向在座的代表稍稍欠身以示敬意,却让大多数代表都低下了头,避免与其视线接触。

此时的维斯塔,虽然还维持的人形,但是深红的龙角已经从头上伸出,同样还有散发出淡淡血色光芒的龙尾,眼睛已经转化为龙的竖瞳,脸上已经可以看见少许红龙的鳞片。这样的姿态下,维斯塔已经可以发挥出巨龙形态下百分之七十的实力,甚至在吟唱魔法方面还要更加顺手。而维斯塔百分之七十的实力,是在座所有生物都不可能抗衡的。

“各位可能对我的停战指令有所疑惑,但是现在你们也没有必要发表。”冰冷的视线转向了拉顿,但是拉顿并没有示弱的意思,倒是一旁的多头蛇族长海德拉通过契约通讯劝阻了拉顿可能实施的疯狂行径。与此同时,潜伏在阴影中的维斯塔守望者收起了对准拉顿的短弓。

“此次战役非同以往。敌人的反抗意识非常强,依我来说,在杀光他们之前,是不可能攻克这座城市的。”

“那又如何,一群蝼蚁罢了,碾碎他们即可。”拉顿是出生在王国的人类,在他的认知中,帝国人和自己已经是完全不同的生物了。

“你想让龙族也经受和你们一样的损失吗?还是说,多头蛇一族有把握拿下这座城?”维斯塔不屑地回应道。“即便如此,一座满是尸骸的空城能带给王国什么?我们需要的不只是这座城,我们需要一个可以源源不断运作的据点为我们帝国做准备。”

在座的各族族长无不暗自咬紧牙关,但却也无法反驳。在王国中,龙族至高无上的地位已经延续上万年了。在维斯塔来之前,身为军团长海德拉甚至无法直接指挥编在军团中的红龙,只能以任务的形式交给红龙们的指挥官,至于是否被执行,执行的怎么样,就不是海德拉能控制的了。

“陛下要求我们尽快攻下这座城市,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要在短时间内击溃这些人的士气,让他们投降,诸位有什么办法吗?”

无人回答。维斯塔的问题有一个简单的答案,那就是让所有红龙投入战斗。个体实力强劲的生物更容易突破敌人在狭小区域设置的防守,这是所有王国军官都了解的常识,但是面对强横的维斯塔,众人都闭上了嘴。

“既然诸位没有什么好主意,那就请执行我的命令。这些人类之所以能够死战不退,诸位知道是什么原因吗?”维斯塔双手压在桌上,环视坐在下面的族长。

“报告,城墙上附加有对人类的高阶鼓舞术,还有对所有非人生物的高阶虚弱术,此消彼长之下,那些人类才能挡住我们的进攻。”狮鹫族的族长如实的报告了城墙上情况。

“你说的没有错,但却不是主要的原因。”维斯塔转头向狮鹫族长露出一个奖励式的微笑,继续往下说“他们之所以能够前赴后继的投入战场,是因为在他们心中有着支持他们战斗的意志。”

“对他们来说,他们的公爵爱德华·埃提乌斯就是支持他们战斗的理由。”

这个理由对王国的贵族来说是不可理喻的。王国的社会传承着万年前古龙国的传统,信奉强者为尊的原则,弱小的生物会服从强大的生物,而在每一种生物之中,会选出一个最为强大的个体作为族长。王国士兵的忠诚是建立在统帅强大的实力上的,如果他们发现自己遭遇的敌人比自己所效忠的主人更为强大时,他们所谓的忠诚也就烟消云散了。

眼前的这个人类公爵,虽然相比普通人类称得上勇武非凡,但是相比在座的许多强大种族的族长而言,实力就不够看了。这也是很多王国贵族一直想不明白的一点,明明己方在攻城中已经展示了碾压级别的实力,为什么城中的守军还不像之前遭遇的帝国部队一样溃逃或者投降?

一时之间一些贵族开始小声议论,也有一些贵族,尤其是守望者,陷入沉思。

维斯塔则毫不在意地继续说了下去:“我们下一步要做的,就是解决掉这位公爵。并且,要让他主动出城,在没有那些城防设施和魔法的保护下,迎接我们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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